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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鎮街道,雕花小燈掛吊於半空交錯的吊線上,橘黃燈火,將整座城鎮染上暖色的美麗光芒。

  王宴將近,王城內的城民也開始一連串的慶祝活動,延續一個禮拜的慶典,越晚越熱鬧,除了吟遊詩人、歌伶與舞者紛紛進駐大街表演,就連劇團也來了好幾團正在公廳開演戲劇,這段時間也開放民眾免費進入觀賞,不只如此,想賺進一大筆商機的商團也會前來聚集擺攤,令人眼花撩亂的珍稀商品全聚集此處,是許多人挖寶的好時機。

  周圍人聲鼎沸、小販吆喝,在這樣熱鬧的街道上,五人行走於人群裡──老藥劑師、希爾蘭、萊西、二王子艾特以及換上平民服飾的近衛隊長「沃克華」。

  原本希爾蘭吃完晚餐,正想帶萊西去城裡逛逛,結果門一打開卻看見艾特在門外笑咪咪地打招呼,本來想說聊幾句就離開,沒想到艾特知道他們要去街上逛,也湊蹭上要求一起同行,王子的要求他怎麼可能拒絕,理所當然,艾特就變成了同行者之一,而艾特外出,身為近衛隊長的沃克華當然得陪行護衛。

  想來艾特都跟了,希爾蘭也就一起去邀請老藥劑師,閒來無事的老藥劑師聽說要去逛街,一口就答應了,整理一下衣裝就跟著幾個年輕小夥子一起離開城堡到城裡逛街去。

  有艾特同行,一路上自然也吸引了一些人的注目,誰叫艾特平常就常往城裡跑,大部分的民眾都知道艾特的身分,也因為平常熟得徹底,所以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只是有些女孩子向艾特塞來了幾封信和水果後便害羞的跑開。

  希爾蘭早知道艾特人氣不低,但看見這受歡迎的程度,還是不免唏噓,直到一個女孩低著頭朝自己跑來,害羞的遞出信。

  希爾蘭沒想到自己也有春天到來,嘴角差點就藏不住得意,正要伸手接下,沒想到女孩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小小的驚呼了聲,手上的信立刻轉了四十五度塞進萊西手裡,然後紅著耳根跑了。

  希爾蘭臉色瞬間僵硬,半空中的手尷尬收回。

  「噗!」

  希爾蘭回頭瞪了老藥劑師一眼,後者立刻禁聲轉頭看著旁邊的攤販,扔下一句「啊啊、看到不錯的好東西呀!」的話後就小跑進攤販前的聚集人潮裡了。

  恨恨咬牙,希爾蘭瞪看正用兩指捏起粉紅信封放在鼻前嗅聞,然後打了個噴嚏的萊西,他雙手握成拳頭狀。

  老師什麼的最討厭了!人長得帥又高什麼的更討厭!

  似乎注意到希爾蘭的目光,萊西轉頭對上希爾蘭的眼,他不知道為什麼希爾蘭一副好像恨不得啃了他骨頭的模樣,視線一轉落在手上的信封。

  希爾蘭想要他手上的東西嗎?

  萊西像是獻寶般的露出犬式的討好笑容,並雙手遞上信封。

  剛剛收到的東西給希爾蘭,希爾蘭應該會開心吧?

  「又不是給我的,我才不要。」希爾蘭別過頭,抱胸悶悶的走了。

  「啊、希爾蘭……」

  不能送給希爾蘭的東西對萊西來說就是廢物,萊西毫無猶豫的扔掉信封,小跑跟上希爾蘭的腳步。

  跟在後方的艾特看著前方兩人相處的模樣,嘴角露出有趣的笑,他撿起地上的信封,連同剛剛收到的物品交給來到身邊的沃克華。

  「那這些就交給你了。」艾特笑嘻嘻的拍了拍沃克華的肩膀,雙手交叉往腦後一靠,哼著歌走了。

  當事者倒是一身輕,苦的是沃克華,捧著一堆情書和水果又不能直接扔在路邊,還要時時刻刻注意主子的動向與安全,艾特什麼都好,就是離開城堡時不像其他王子公主還會裝扮一下,根本是大勒勒的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外。

  沃克華繃著一張臉,認命的跟上。

  「早知道我就該把時間花在研究增高藥上面,矮了五公分就輸了一大截,我長得也很帥呀,怎麼情書就只給那兩個人。」

  希爾蘭悶悶的碎念抱怨,暗嘆自己基因不夠好。

  「哈哈,這不是身高的問題吧,是魅力值、魅力值。」出現在希爾蘭身旁的艾特右手繞過希爾蘭的後頸搭上他的肩頭,左手食指戳戳希爾蘭的臉頰。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自誇自己帥。」希爾蘭本想扭動肩膀推開艾特的手,但想想對方是王子,某些舉動並不合適,便只是翻了個白眼。

  下一秒,一道身影也鑽進兩人中間隔開那親暱的距離,這次萊西沒再向艾特做出危險舉動,就是將自己當成人肉盾牌硬擠在兩人中間走。

  還真是明顯的保護舉動呢。

  艾特失笑的搖搖頭,顯然對於萊西的行為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抓著糖果罐護緊緊的小孩子,雖然這樣想好像不太對,萊西的年紀或許比自己大上些許,但對於萊西,艾特就是這種感覺,偏偏的,讓他想起某個人。

  移動的視線,眼角撇見某物,艾特雙眼緩緩瞇起一個弧度,隨後他向希爾蘭說:「希爾蘭,我先到那邊去逛逛,等等再在廣場集合。」

  「喔、好。」

  獲得回應,艾特笑著擺了擺手,從左側的人群中穿越而過,而沃克華則捧著物品尾隨在後,兩人逐漸淹沒在行走的人潮裡。

  「萊西,我很認真的跟你說,下次不準再這樣子。」希爾蘭語重心長道。

  萊西歪頭,不明白希爾蘭說的是什麼,而這副呆樣也讓希爾蘭嘆了口氣,他腳步往前一踏,轉身擋在萊西面前與他相視,手指抵上他的胸口,一字一句認真說:「就是在說你剛剛插進我和艾特中間的事情,別忘了,艾特是王子,和我們不同,就算是朋友,也有要遵守的禮儀,這樣直接把人擠開真的很失禮,這種行為你可別在王宮裡做,不然到時要是被別人看到,就算艾特無所謂,但其他人去嚼舌根,你,我,都完蛋。」

  王宮不比平凡的城鎮,在森林在小鎮你怎麼樣的舉動只要不犯法,開心大笑打鬧都無所謂,自由且隨心所欲,但王宮不同,因為有王族在,所以任何行為都得小心,因為要是冒犯到王族,就算你只是個小動作,被有心人士炒大都會要了命。

  他必須先跟萊西說清楚這觀念,不然要是哪天他沒陪著,又鬧出個什麼事情來,什麼下場他可不敢說。

  萊西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眼神飄左右飄西,隨後轉到某個方向,鼻子嗅了嗅就要往那地方走。

  讓人最氣的不是需要別人教基本事宜,而是你有心的教學生卻沒在聽。

  希爾蘭一掌拍額,「我真是白癡……」

  心累呀心累……

  暗暗祈禱自己到王宴結束前都不會腦衰,也在同時,左手突然被人一揣,希爾蘭向突然拉著他鑽進小巷子裡的萊西喊了幾聲,要他停下,誰知道萊西根本就像是沒聽到般,就是抓著他一股腦的跑。

  「你要去哪裡?別被訓話就這樣鬧脾氣,萊西、我叫你停下、誒、唉呦我的腳、快摔倒了、摔倒了!」希爾蘭又跑又跳又叫的,右腳前趾因剛剛的凌亂腳步去踢到巷子裡的雜物,現在整個痛麻到不行,偏偏萊西又一直死命地跑,就是不肯停下,到這,希爾蘭只能用著半跳半被拖的方式一直跟著萊西在巷子裡鑽來鑽去。

  直到一個拐彎,兩人終於離開離開巷子的範圍,而一直緊抓不放的手也在同時鬆開,沒能站穩的希爾蘭跌坐在地,抓著腳尖揉了揉。

  還好只是一時的撞擊而起的疼,並沒有受傷,到現在就是有點刺麻刺麻的,希爾蘭正想抬頭罵一罵罪魁禍首,誰知道人早不在眼前。

  希爾蘭一愣,左右張望,才看見那朝著右方走道緩慢走去的背影,也在同時,他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被萊西拖來有些陌生的地段。

  這處的道路比起剛剛的商街寬廣兩倍,一些座擁花園的高級建築摻雜於平宅中,這處的人不如剛剛商街多,只有不到十名的人像是在散步般地走著,而那些人身上都穿著明顯的貴族服飾。

  「喀啦、喀啦。」一輛插著代表某貴族的圖騰小旗的馬車從旁而過。

  希爾蘭沒想到萊西竟拉他來到貴族的居住區域。

  「誒、萊西!」希爾蘭急急的喊了聲,可萊西根本沒有停下步伐,沒辦法之下,希爾蘭只好扶著牆邊站起,踮了踮腳,雖然還有點刺麻,但不阻礙行走,希爾蘭腳步略跛的朝萊西追去。

  萊西看起來走得慢,但希爾蘭卻還是追得有些辛苦,直到腳尖的刺麻稍退、希爾蘭才沒再被跛腳拖慢速度,快步追上萊西,但誰知道他才剛要伸手拉,前方人卻先停下腳步,而反應不及的希爾蘭就這麼撞上萊西,鼻子撞到明顯露出骨節的後頸,反彈力讓希爾蘭腳步踉蹌的後退兩步,掩著鼻子咽嗚了聲。

  「幹嘛突然停下來呀你……」夾著鼻音,希爾蘭皺著一張臉微怒抱怨,只是這抱怨一出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好歹也表示一下愧疚關心什麼的,但偏偏萊西半點聲音都沒有,這讓希爾蘭有點火,正要抬頭去罵個幾句,卻是看見萊西的目光直盯著右側方向,根本沒放在他身上。

  「看什麼這麼認真……?」

  頭一次看見萊西這樣靜默注視的模樣,希爾蘭也好奇了,轉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棟鐵門深鎖的建築。

  牆壁攀爬雜藤,鐵門上雖然看得出清理的痕跡,但邊角還是可見一些灰塵的殘留。

  透過鐵門看去,是一片有著草坪與植栽的庭院,只是這些花草像是沒人照顧般,都已枯萎,而後,是擁有雕花石刻裝飾的建築,建築有三樓,從窗戶的數量看去可以知道裡面大概有數十間房,庭院裡沒有點燈,整棟房屋死氣沉沉,這裡應該是某個貴族所有,只是不知道因為什麼樣的緣由荒廢了。

  雖然希爾蘭偶爾會回來王都,對王都並不陌生,但對貴族住區並不熟,畢竟老藥劑師也不會閒閒沒事帶他來這處逛,事實上也沒什麼好逛,就是物品單價較高,所以他並不知道眼前這棟建築是誰的,旗桿滿是斑鏽,那原本懸掛的象徵旗面也早已破朽,根本無從知道是誰家。

  希爾蘭將視線從建築上挪移,重新落在萊西臉上,只見那雙眼靜靜的凝視前方的建築,在黑夜之下,明亮的藍眼猶如被墨水沾染一樣,深黑不已,濁得讓他看不清楚原色。

  許久,那雙眼終於緩緩垂落,闔起又開,隨後向他注視而來。

  希爾蘭看不慣萊西眼中的沉默,也無法理解這沉默的涵義,只能疑惑的低喊:「萊西?」

  眼瞳輕顫,萊西像是從思緒中抽回心思般的注視著希爾蘭,半晌,他緩緩伸出右手。

  看著眼前攤開的掌心,希爾蘭看看萊西的臉,再看看掌心,再看看萊西,希爾蘭遲疑的舉起自己的右手,然後握住萊西的手。

  「握手?」希爾蘭疑惑詢問。

  萊西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那相握的手,縮起手指緊握。

  和同性握手其實沒什麼,但握著不放還一直看就讓人有些怪怪噠,正當希爾蘭考慮著是不是該咳一聲提醒並抽回手時,後方傳來的聲音卻先一步打斷這不上不下的氣氛,只是希爾蘭一回頭,他就後悔了,只想拉著萊西離開,誰知道對方動作更快,兩步上前,手一張,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誒,到哪去呢?老朋友見面不用打聲招呼嗎?」

  看著眼前掛著不善笑意的少年,希爾蘭心裡翻了個白眼,但臉上還是維持基本的禮貌,行了個基本禮:「巴迪先生。」

  青年──巴迪挑眉,沒有回招呼禮,僅用著輕藐的視線看著希爾蘭。

  這是相當不尊重的行為,擺明就是不將人放在眼的態度讓希爾蘭很不爽,但他還明白這區是貴族地盤,如果在邊境他可以二十種藥劑全上讓巴迪全身癢個十天十夜抓破皮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但要是在貴族區,地頭蛇就換人了,別跟人對衝著幹,保持忍讓態度才是明智之舉。

  巴迪所屬的家族是中間貴族之一,雖然並非高階貴族,但本身流傳的古老血緣還是讓他們在中間貴族中擁有領頭的地位,也因為如此,年輕的巴迪在同輩中的個性完全將年輕氣盛表達得淋漓盡致,最看不慣的就是僅僅因為被老藥劑師收做徒弟,就能在王宴時與國王見上一面接觸的希爾蘭──不過就是隻土狗,還妄想變成王室犬。

  就算是貴族,也不見得能與國王近距離接觸。

  希爾蘭當然也知道巴迪對他的想法,其實不只巴迪,一些貴族也都是這麼看他的,裡面也包括本身就看老藥劑師不順眼的傢伙,人紅是非多嘛,踩得越上面,眼紅的就更多,因為討厭師父所以連徒弟也一起討厭下去。

  「真意外,我正要和父親進宮一趟,卻在這裡看見你,怎麼,想說無法當個貴族,來這邊感受一下氣息裝做自己也是個貴族嗎?」巴迪雙手環胸,說出諷刺的話語,眼中擺明就是看個低下物種的眼神。

  「路過而已,這裡也沒規定不是貴族不能進來看看吧?」希爾蘭理所當然道。

  巴迪聳了下肩,「是沒這項規定,可怎麼辦,看見有人搞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地位,就忍不太住……」

  巴迪傾身,注視著那與自己僅剩十公分距離的眼,嘴角揚著挑釁的笑:「吶,聽說你是『那場戰爭』的『遺孤』吧。」

  一句話,讓希爾蘭維持的笑容消失。

  萊西將視線從希爾蘭的側臉移開,落在巴迪身上,手指縮握成拳,正要上前,卻被希爾蘭更快的用手抵住胸口,阻止行動。

  看見希爾蘭的反應,巴迪知道自己戳到點了,他並未就此打住,反而繼續說:「聽說你身邊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你一個還活著,不過這也好,你該感謝那些死去的人,因為這樣你才有機會巴著魏德大人的腿不是嗎?」

  「閉嘴。」冰冷的話語從希爾蘭口中吐出,話語冰冷,卻帶著滿腔怒意。

  他可不怕他,就算是魏德大人的弟子又如何,若不是有這身份,他連王都的城門都踏不進來,更別說到陛下面前奉獻。

  「怎麼,惱羞成怒?」巴迪冷冷一笑:「要不是因為看你可憐,魏德大人根本不可能收留你,更別說擁有在宮殿行走的權利,希爾蘭‧阿古德,你本來就不沒資格站在這裡……唉呦!誰打我!」

  摸著剛剛被重物猛喀了一下的後腦,巴迪回頭張望,可惜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只有地上殘留一枚落石證明凶器的身分。

  直覺讓巴迪認為是希爾蘭搞的鬼。

  或許是希爾蘭的同夥躲在偷襲他,真是個狡猾的傢伙!

  正想找人出氣,誰知道頭轉回,哪還有希爾蘭和萊西的人影──早在巴迪轉頭張望找兇手時,希爾蘭就拉著萊西跑了。

  「該死!」恨恨的朝旁邊的牆壁一踹,巴迪滿腔怒火,連上前關心詢問的僕人都被潑及咆哮。

  老僕人默默跟在巴迪後方走向馬車,心裡哀嘆自己命不好才會生在侍奉這家人的僕從家裡。

  隨著巴迪上馬車,老僕人也坐上駕駛旁的小位,一聲低喝,馬車往前移動。

  光影於巷口閃過,直到馬車遠去,人影才踏出小巷,在街燈的燈光下,是單手拋甩著小石子的艾特與捧著一堆物品的沃克華。

  「算他跑得快,要是再不走,這一顆也要砸過去了。」

  將手上的石子隨手一扔,艾特拍拍手上的灰塵,接著眼角撇向巷內正躡手躡腳準備離去的少年。

  「跑哪兒呢?普羅瑟爾。」

  銀髮少年一個寒顫,立刻立正站好,僵硬的回頭,結巴說:「我、我還有事……」

  話還沒說完,一只手掌也擦過普羅瑟爾臉龐拍在牆上。

  普羅瑟爾看著前方那快要貼上自己的笑臉,「唰」的一聲,一股涼意從尾椎直上背脊。

  普羅瑟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眼神瞄向沃克華的方向,誰知道那原本站得直挺挺的傢伙居然頭一撇,裝什麼都沒看見般的走出巷子範圍。

  普羅瑟爾瞪大眼。

  ──要主子不要王儲是吧這混蛋大叔!

  對艾特來說沃克華的行為是相當滿意,但對普羅瑟爾來說卻是大難臨頭,因為沒有外人在,艾特就不會再維持表面的假象。

  「你在發抖嗎?」聲音包含著邪惡的調戲。

  「我、我才沒有!」雖然一秒反駁,但這結巴的口氣還是透漏主人的心虛。

  「既然沒有的話那就跟我聊聊吧。」艾特手指捏著普羅瑟爾的下巴不讓對方躲避他的視線,他微笑著,但話語卻與笑容相反,令人不自主地發寒:「聊聊你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吧。」

  剛剛在商街裡他就是撇到普羅瑟爾的身影才離開,誰知普羅瑟爾一看見他就跑,還鑽進巷子裡亂竄,害他花了點時間才逮到人,也因為這樣,撞見巴迪找希爾蘭的麻煩,然後就出手教訓了下。

  對於巴迪,他不放在眼裡。

  但普羅瑟爾就不同了……

  「可別說謊呦,不然哥哥可是會再懲罰你一次,還是說你喜歡被我『那樣子』懲罰呢?」

  看著那雙倒映著自己身影的眼眸透露出的餘光,普羅瑟爾不由自主想起某段回憶,臉上出現羞憤的紅潮,卻也忍不住發寒汗的吞了下唾沫。

  他絕對可以發誓,他在艾特眼中看到活生生的惡魔顯影!

  

  凌亂的腳步從小巷踏進商街,希爾蘭氣喘吁吁地回頭看,確認後方沒有人追來後,才鬆開拉著萊西的手。

  希爾蘭抹了下汗,認真說:「雖然我也很想打他,但那種情況下不能打。」

  剛剛就是因為感覺到萊西快要發飆,希爾蘭才會趁著巴迪不注意時抓著萊西趕快跑走。

  「但、你……委屈……」

  他討厭那人的態度,討厭那人輕藐的視線,討厭他那些傷害希爾蘭的話語,他可以感覺到,希爾蘭很生氣。

  「這種人很多,忍忍就算了,總比最後惹了麻煩好多了,畢竟我確實不是貴族。」

  在身分上,就算他是老藥劑師的學生,也無法與貴族抗衡,因為到底他確實只是個戰爭遺孤,如果沒有老藥劑師的學生這身分,就什麼也不是。

  「咻──碰、碰!」

  夾雜響亮的聲音,繽紛的煙花炸放於夜空。

  希爾蘭朝面露苦臉的萊西露出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我都不在意了,你也沒太放在心上,就當那些貴族忌妒我的才能,哎呀,人優秀就是招人恨嘛,走吧,我們到廣場去。」

  話語輕鬆,但萊西知道希爾蘭是在安慰他,他討厭欺負希爾蘭的人,也討厭希爾蘭強顏歡笑的模樣,如果他有能力,絕對不會讓希爾蘭露出這種表情,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見萊西還不動,希爾蘭只好來到萊西的背後將人推著朝廣場走。

  「走走走,我們去廣場找艾特和老師!」

  推著萊西走過重重人潮,希爾蘭來到廣場,只是人群擠得多,只能聽見人潮中心傳來夾雜著搖鈴鼓聲的樂聲與歡笑,另一邊則是花火射上天空的閃爍彩光。

  「人可真多……」希爾蘭踮著腳想朝中心看,可惜只看見一片頭影,中心的活動完全看不到。

  這麼多人要找老師和艾特也很難找……

  希爾蘭困擾的搔搔頭,也在同時,手被人一拉,希爾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萊西三兩下的拉著穿過人群,來到另一邊的房屋邊角。

  萊西爬上堆積的雜貨箱,然後握住希爾蘭的手將人拉上木箱頂端,增高的視野讓他們越過重重人群看見了中心的景象,雖然距離比剛剛遠上一些,但至少看清楚那些中心圍著營火正在跳舞的人潮,隨著樂聲,舞孃舞姿曼妙的舞動,順著旋轉踏步,手腳上的鈴環發出清脆響聲。

  直到樂曲的高潮,為圍繞著舞孃擺放於四周的木筒炸出花火,筒內的物品隨著衝擊被射向高空,那是無數小花凝聚成的球體。

  彩色的花球在空中分散,朵朵小花隨風飄落──在活動的最後,撿到落花的人將能獲得一年的好運,這是從古流傳至今的傳統。

  希爾蘭攤開手,一朵黃色小花旋轉著落在他的掌心。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這儀式很美麗。

  「萊西。」

  萊西轉頭,在希爾蘭的示意下疑惑地伸出手,然後看著他將那朵他接到的黃花放在他的掌心中。

  「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不過希望今年你能過得開心。」

  無法理解來歷的人,現在與他一同生活,願祝福能讓他的朋友過得好。

  萊西面露訝異,看著掌心的黃花,明明是冷物,卻好似多了溫度與重量,某種情緒油然而生,萊西緊緊握住希爾蘭的雙手,努力說:「我、很開心、認識、希爾蘭、我會、保護你!」

  接下來的日子,他會保護他,就像他對老藥劑師許下的承諾,不會讓希爾蘭遇到危險。

  希爾蘭一愣,難得坦然地笑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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