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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毯之上,六張椅子靜置,左邊坐著艾特,右邊則分別是普羅瑟爾與伊莉莎白,艾特隔壁屬於大公主的位置空著。

  中央的兩張主位,其中的后位,身穿白色禮裙、頭戴后冠的棕髮女子,克里亞斯國的皇后「薇爾娜」已經就坐。

  前方,史提爾站立,環視底下眾人,緊抿的嘴終於開闔,吐出沉穩的音調。

  「在宴會開始之前,有些話我想對大家說,想必大家也有所聽聞,前幾天騎士團接獲密報,前往搜索了卡恩伯爵府邸,並在府邸中發現了未曾出現過的藥物。」史提爾話語停頓的同時,旁邊待命的青年侍從也立刻捧著一個精緻木箱上前,青年打開箱蓋,將靜置在緞布上、裝著透明液體的玻璃罐面朝眾人展示。

  同時,人群之中有些人微微變了臉色或像是要閃避般的微微低頭。

  史提爾將這些異象全看進眼裡後,繼續說:「經研究院分析後,那藥物帶著近於特級迷幻藥劑的成分與效果,不只如此,還會令人上癮,藥物無色無味,加進水裡或食物裡根本無法察覺,若是食用時間久了,更會導致食用者的身體結構產生損害或是重度幻覺,或許更會對特定者盲從。」

  「沒想到這種足以稱為毒品的東西竟在我國重臣府中發現,著實令人心寒,不只如此,卡恩伯爵更反抗騎士團的追捕,並傷了幫忙追捕的我國重要子民,逃離出境,此罪無法饒恕!」史提爾眼神一凜,紅色絨披隨著動作大幅晃動,他大聲宣告:「我在此宣布剝奪卡恩的伯爵位,並發出緝捕令,各地領主若有接獲卡恩行蹤的消息,請務必通告各地警備隊進行追捕,若是知情不報,故意藏匿,那人便視為同罪,騎士團可進行逮捕。」

  聲音令人不寒而慄,那是權威的憤怒,某些人紛紛暗吞口水,不安的搓磨著手,畢竟國王的大動作可著實超出他們的預料之外。

  「另外對於卡恩府中的毒品,騎士團也呈上了報告,報告書上明白寫實了一些貴族也涉獵其中,當然,今日也在這些人的私人領地裡搜出了相關證物,很遺憾,阿斯坦公爵、哈爾達伯爵、西莉蒂亞伯爵……」

  人群裡傳來騷動,欲往外跑的中年貴族哈爾達馬上就被早已準備好的騎士團給圍住,包括於人群中臉色鐵青的阿斯坦與西莉蒂亞也是同樣情況。

  狄克推推鏡框,瞇起眼:「哈爾達公爵,還麻煩您暫時和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哈爾達臉色猙獰,不願坐以待斃,舉著拳頭就向狄克揮去,可怎麼比得過專業訓練的騎士,只見狄克身勢一蹲,在閃過哈爾達拳頭的同時,也用力一拳擊向對方的臉,強勁力道的重拳瞬間讓哈爾達往後摔倒在地,連起身都無法。

  突然的情況讓旁人驚呼出聲,只見狄克收回拳,重新站直挺,手指舉起比劃了下,兩名騎士也趕緊上前將哈爾達綑著拖離大廳。

  見哈爾達被揍昏,剩下本來想趁亂逃跑的男女也默默的縮回踏出的腳,順從地跟著身旁羈押的騎士離開了大廳。

  狄克退回了翠彩身旁,雙手揹在身後,向史提爾點了頭,作為任務完成的報告。

  史提爾緩緩闔上眼皮,在深深呼吸後重新張開,眼神變得如同把利劍,鋒利無比,語氣更有著藏著沉痛的嚴厲:「我絕不容許用……」嘴唇差點脫口而出那道禁忌的名字,史提爾心頭一顫,將那名字硬吞回了口中,他咬了咬嘴唇,忍住那因回憶而起的潰堤情緒,重新振作的繼續說:「用過往的犧牲而換來的和平被人給破壞,對於企圖挑戰國家的人我絕不放過!」

  話語,讓在場的氣氛產生了明顯的變化,有些人帶著嚮往的神情,有些人則逃避的垂下頭。

  老藥劑師對上了史提爾眼中深處潛藏的哀傷,淺淺的嘆了一口氣。

  他無法知曉史提爾今日的發言會引來何種效應,但他也不是無法理解史提爾直接趁這勢這樣大舉動的抑制那逐漸而起的勢力的作法,畢竟無法忍受,已經快到極限了吧……他無法認受用那個人的犧牲才好不容易換來的和平就這麼被宵小給毀了。

  史提爾在深深吸氣之後,換回了以往的淡容表情,朝旁邊的祭司看了眼,並坐上扶椅。

  收到命令,祭司也趕緊上前一步,開始宣唱一貫的國宴祝詞,清亮的聲音迴盪,與底下的沉默化為一種詭異的氣氛。

  希爾蘭看了眼樓梯上的史提爾,男子垂閉著眼,看不出任何思緒,而旁邊的艾特則是注意到他的視線,偷偷朝他瞇了下眼,隨後視線放回前方。

  希爾蘭一愣,皺起眉。心裡思索著剛剛史提爾的一席話與行動,身處於人群之中,他多少能感受到那股緊張的壓抑,看來那些人應該都沒想到國王直接這樣公開的做出威脅吧。

  感受到袖子被扯動,希爾蘭看向身旁抬頭高望的萊西,那雙眼中有著他從未見過的波光,只是,那卻不是崇拜,而是另一種他無法解讀的情緒。

  萊西深陷於那種情緒裡,維持了很久。

  直到祭司的祝禱唱完,換成了禮官開始宣唱貴賓晉見,萊西才像是回神般的肩膀一怔,隨後對上希爾蘭的眼,鬆開緊拉著希爾蘭袖子的手指,或許是感受到希爾蘭無聲的詢問,萊西扯出微笑,表示自己沒什麼問題,只是他自己沒發現,那抹微笑在希爾蘭眼裡,太過苦澀。

  希爾蘭當然不知道萊西露出這種表情的理由,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或許是萊西不習慣這種場合。

  ──等等儀式結束後再帶萊西先離開吧。

  希爾蘭輕輕地想著。

  貴賓晉見的儀式比想像中的花了更多的時間,基本上出場的都是來自外國的賓客,因為大公主伊絲積極拓展外交的關係,今年的外國賓客多了好幾位。

  希爾蘭望向史提爾和艾特中間的空椅。

  雖然之前也有過兩三次,但看來,今年大公主好像沒能準時回國,至今還未看見人。

  希爾蘭將目光重新放回樓梯前的紅毯步道。

  「奧剛帝國二皇子晉見──」禮官宣唱。

  同時,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希爾蘭的眼裡,趕緊抓住身旁快要騷動的萊西,希爾蘭小聲道:「冷靜點。」

  被希爾蘭低聲命令,萊西也只能乖乖的收起差點奔出的身姿,死瞪著正走在紅毯上來到樓梯面前,身穿紅色異國服飾的男子──那一直想從他身邊搶走希爾蘭的傢伙,格斯特。

  希爾蘭心裡有著震撼,因為他怎樣也沒想到,格斯特的地位竟會如此高。

  奧剛帝國是北邊海外大陸上的國家,據說以盛產礦石為國家產業,也因為物資豐富,奧剛帝國投資在軍事上的培養也不容小覷,只因為地小人稀,地理環境又山勢居多,曾經有人想攻占此國,卻因種種原因而有去無回,不用明說,明白人多少知道山勢佔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他們的格鬥軍術。

  格斯特停下腳步,左手扶放胸前,傾身,道:「祝福國王,也願克里亞斯國風饒富盛,這是我國國王命我帶來的賀禮。」

  法爾將手上的寶箱交給一旁的收禮的官員,隨著收禮官打開展示的動作,一顆透著七彩流光的六角柱狀石出現在眾人面前。

  「竟然是琉璃石……」

  人群竊竊私語,有驚呼,也有忌妒。

  要知道雖然奧剛盛產礦石,但礦石也有分種類,其中以琉璃石數量最為稀少珍貴,琉璃石有種傳說,據說只要鑲嵌或是鎔鑄餘護具、武器上就會使這些物品更為堅固或鋒利,也因為數量稀少,所以只有奧剛的皇族能使用,現在奧剛特力送來這琉璃石,誠意不言而喻。

  「我國國王說,若之後克里亞斯國需要我奧剛帝國出力的地方,只要出口,且奧剛做得到,奧剛帝國必會傾盡全力幫忙。這顆琉璃石贈與您,作為見證。」

  這根本已經是同盟宣言了,雖然沒有明確立囑,但這樣的承諾已經等同於同盟協議了!

  這下還不一鍋炸開,人人眼中都不冷靜了。

  只是他們怎樣也想不透,為什麼奧剛帝國會出這份厚禮,奧剛帝國與克里亞斯國交流也不過是這近兩年的事情,國與國之間,考量到政治因素,除非確認好利益,否則是不太會隨便承諾同盟,至今相互有著同盟國關係的國家可是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史提爾沉默地看著格斯特,似乎也在思考著相同的疑問。

  「難得奧剛送來這麼大的厚禮,您就收下吧。」

  突然出現的聲音換來所有人驚訝的目光,就連史提爾與三名皇子皇女也轉頭看,只見一人掀開了紅簾,身穿一襲輕便航海軍服的年輕女子走出陰影範圍,金色的馬尾長髮隨著走動而飄動,女子提高帽沿,露出姣好的面容,然後咧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見,父皇、母后。」

  「伊絲!?」

  「伊絲皇姐!」伊莉莎白驚呼出聲。

  伊絲來到伊麗莎白身旁,抱著可愛的小女孩臉頰用力磨蹭了對方的臉頰,親暱道:「好久不見,伊莉莎白,姐姐在海外想得都是妳可愛的小臉啊!讓姐姐看看……唉呦,就算七個月沒見,伊莉莎白還是一樣好可愛!」

  「姐、姐姐……」大庭廣眾下被這樣蹭臉頰,身為一個有著在人前維持好形象的伊莉莎白而言,這實在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好在伊絲也算懂得場合,沒多久就放開伊莉莎白。

  伊絲走到普羅瑟恩身後,拍了下頭頂以表許久不見的關愛,接著與薇爾娜相擁、來到艾特身旁互相握拳輕靠,大公主的個性從她與家人的互動就可見知。

  最後,伊絲來到史提爾身旁的空位坐下,摘下軍帽放在膝上,歪頭看著史提爾,笑瞇了眼:「父皇,想我嗎?」

  史提爾嚴肅的臉難掩鬆動,乾咳了聲掩飾剛剛變調的氣氛,他向格斯特說:「替我向奧剛國王道聲謝,如同此諾言,未來奧剛帝國若有需要克里亞斯國幫忙的地方,只要我國做得到,就會盡全力幫忙。」

  格斯特微笑,恭敬道:「我代國王向您道謝,此言,我必會轉告國王。」

  語畢,史提爾向伊絲用眼神表達招呼,伊絲也眨眼給予回應,細微的動作並未被外人察覺兩人眼中的交流,隨後,格斯特轉身離去。

  禮官繼續宣唱下一位外賓。

  伊絲環是底下眾人,當視線與某人交錯時,一瞬間空氣好像凝滯,伊絲總是開闊的眉眼一瞬間露出訝異,但很快就用平靜掩飾。

  這一瞬間的變化還是讓善於觀察的艾特捕捉到了,艾特依然看著底下群臣,吐出低聲問句:「怎麼了?」

  所有普羅瑟爾太粗心,伊莉莎白年紀還處於天真浪漫,唯獨艾特……雖然年紀輕,但可是最有心計的,好在的是這心計對外不對內,可這樣的精明有時可讓她苦惱有事都逃不過他的眼。

  「沒什麼。」伊絲垂下眼,「只是突然想起某件事情罷了。」

  伊絲沒說明,艾特也知分寸的不追問。

  ──想起十三年前的戰爭,犧牲死去的那一人。

  此話在伊絲心中響起。

 

 

  在一連串的儀式結束後,史提爾牽著伊莉莎白步下階梯,在樂團的伴奏下開舞,伴侶貴族跟進,原本低迷的氣氛也逐漸放鬆了下來。

  當然,在早些時候,某些人也藉著身體不適的藉口提早離開了。

  「沒想到陛下會直接在這場合警告存有異心的人。」

  舞池旁的餐點區,希爾蘭一邊咀嚼小點心,一邊用著眼角餘光撇向周遭的貴族,能跑的已經跑得差不多了,剩下來雖然還有些在討論,但多半還是對於格斯特帶來的厚禮感到不可思議,也在猜測讓奧剛帝國下這樣承諾的主因。

  本來希爾蘭是想說國王開舞後就先帶萊西離開,因為萊西好像不是很願意待在這裡,不過剛剛他問萊西要不要先走時,萊西卻又說他肚子餓直接跑來餐點區蹭吃,然後就沾黏著不走了,雖然覺得萊西怪怪的,但希爾蘭也不是個好猜測的腦袋,只能簡單的想著隨對方,沒有其他想法。

  灌了一大口水,萊西繼續叉起盤中的小塊肉往嘴裡拼命塞。

  希爾蘭莞爾一笑,將視線放回舞池中央那些旋身飛舞的身影。

  其實他是崇拜史提爾的,對他而言,終止戰亂的史提爾就像是太陽,只是一直以來都沉穩應對的國王,今天卻讓他感覺到不沉著了,就像是凌亂的情緒起伏一樣。

  ──就像是被什麼事情刺激到了。

  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希爾蘭皺起眉,想了好久,但發現自己真不是個適合當偵探的料,解謎什麼的跟他根本搭不上線,想破頭也想不出讓史提爾這樣不沉著的原因,最後只能拍了下腦袋,和萊西一樣吃東西補充消耗的腦力。

 

 

  大廳的另一角,翠彩趁著伊修與狄克被貴族少女們圍住告白的時候,趁亂溜出他們的看管範圍。

  從家裡出發一路到進入宴會大廳,伊修和狄克的眼睛就像是鎖定般的看她看得緊緊,就算中途溜走最後也被找到,而剛剛的那陣騷動,狄克負責指揮騎士團,伊修就死死的黏在她身旁。

  她對政權的明爭暗鬥毫無興趣,所以一直都將自己當成旁觀角色,畢竟原本的觀念裡她也不喜參與,比起這些,她更熱愛自己曾經的那份本業,只是在這裡她大概是沒機會繼續了。

  提著裙襬穿越過聊天的男男女女,翠彩瞧見了某道人影,隨即上前,來到那人身後,說:「父親。」

  正在瞪著老藥劑師的紅髮中年男子瞬間毛抖了一身,回頭看見自家可愛的小女兒,原本的雷光眼收得一乾二淨,年過六十卻還看得出風華的帥臉秒換成燦爛笑容。

  「翠彩呀,妳怎麼在這裡,迪克和伊修呢?」

  翠彩一張面癱臉,平靜回答:「忙著顧及終身大事。」

  「……誒?」跟不上女兒的腦袋思考邏輯速度,札德里朝翠彩身後望去,只見遠處靠近門口的地方圍著一群貴族女性,有熟女也有少女,然後,兩道熟悉的身影從中央想往外掙脫,卻又被推了回去,無數愛心從那些女性的頭頂飄飛出來,一顆接一顆。

  ──剛剛那兩人似乎是自家那大兒子和二兒子?

  札德里有些臉囧。

  對自家兒子個性太了解的札德里當然馬上就意會到伊修和狄克的處境,大概是不敢對女性出手的堅持讓兩人就這樣被圍著無法掙脫,何況把翠彩放成生活重心的兩人目前也沒什麼心思想討老婆才是,想到這,札德里就算再怎麼疼愛翠彩,還是得糾正一下翠彩剛剛的用詞。

  「翠彩,伊修和狄克不是在顧及終身大事,而是遇到女性危機才是,這話讓他們聽見,他們會哭哭的。」

  ──喂喂,你這樣說自己的兒子真的沒問題嗎?他們聽見你這麼說才真的會哭吧。

  翠彩心裡吐槽著。

  「好了,既然哥哥們抽不開身,妳就先跟在爸爸身……」見翠彩就要走,札德里也不顧話還沒說完,趕緊拉住翠彩的手:「誒誒!妳去哪裡?」

  「父親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沒問題。」說完,翠彩也舉起大拇指。

  「我們家的翠彩這麼可愛,爸爸怎麼可能讓妳自己一個人在這兇猛的野獸堆裡亂逛呢,就算國宴,也太不安全了,妳沒看到旁邊一堆小白臉一直盯著妳看嘛!妳呀,就乖乖跟在爸爸身邊,那些想靠近妳的男生,爸爸都會幫妳解決掉,放心吧。」札德里雙手握拳,用力點頭,表示自己捍衛女兒今晚人身安全的決心,誓言絕不讓吃軟飯的貴族靠近。

  想想,過往翠彩就因為阿烏利斯的背叛差點沒命,但沒關係,接下來他絕對不會再讓翠彩有任何受傷害的機會,那些外人休想再傷他家的寶貝女兒一根寒毛!

  就算沒聽見札德里內心的吶喊,翠彩從對方臉上那恨不得把人撕吞下肚又狠瞪四方掃射朝這拋來目光的青少年貴族的模樣,不用猜她也知道札德里現在心裡大概就是在無限重播「自己的女兒自己罩」的名句吧。

  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翠彩視線瞄向札德里後方,有意無意的說:「不過父親,你不是一直在偷看魏德爺嗎?看,魏德爺都跑遠了。」

  「什麼!?」

  札德里沒注意到翠彩話中的詞語用得奇怪,只聽見最後一句「魏德爺都跑遠了」,他趕緊回頭瞧,只見原本還保持四公尺距離的老藥劑師早溜到另一區的餐點區去了,人潮來來往往,要是不看緊還真的會看丟。

  趁著札德里的目光放在老藥劑身上的同時,翠彩也腳底抹油趕緊輕步小跑到另一邊的人群裡,邊走邊回頭看,確定到達札德里看不見自己的位置後,才小小的鬆口氣。

  ──妹控女兒控什麼的最麻煩了,看看都不給人空間的,早晚都會心理疾病上身。

  翠彩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來到飲品處,抓起一杯涼水喝了口滋潤喉嚨。

  肩膀突然被人輕輕一撞,翠彩趕緊穩住差點溢出的水杯,好在她原本就用雙手端握,即時反應倒也沒讓水溢出。

  心裡鬆了一口氣,也在同時,前方傳來了道歉的話語,聲音有點像是成熟女性的音調,翠彩順著眼前的紅色裙擺往上看,隨著對方收攏遮掩半臉的扇子的動作,映入翠彩眼簾的是名戴著漂亮的紅色禮帽的女子,禮帽帽沿寬邊幾乎掩蓋雙眼位置。

  紅色的低胸禮服暴露姣好的胸型曲線,頸間鑲著高級鑽飾的項鍊讓女子更顯奢華貴氣,綁成馬尾髮型的燦爛金髮捲垂在側肩,女子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誘人的氣息,不自主的,翠彩腦中自動冒出一個詞彙──「美魔女」。

  沒錯,就是美魔女,眼前的人令她也不自主得覺得她漂亮,但……卻又有另一種感覺伴隨,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不過是她不喜歡的感覺就是了。

  「抱歉,妳沒事吧?」

  翠彩從呆愣中回神,搖頭,「沒事。」

  女子眼睛瞇成了一個像是下彎月亮般的弧度,微微傾身靠近翠彩,隨後,艷紅的嘴角揚高,笑著說:「原來是札德裡的小女兒,看起來真的如傳聞相當可愛呢,聽說妳因為未婚夫的逃婚生了病,想必一定心力交瘁吧。」

  翠彩眨眨眼,沒有對女子的話表達反應,畢竟對她來說,那件逃婚事件對她的影響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的大,現在聽來幾乎沒什麼感覺了。

  但這樣的沉默也讓女子以為翠彩是想起那段不好的過往而感到難過。

  指尖觸碰臉頰,在翠彩呆愣的表情下,女子的手撥過翠彩垂落的瀏海。

  「女人啊,還是靠自己最實用,男人只會讓妳傷透心,與其找一個不愛妳的男人,不如找一個不能沒有妳的男人。」

  「……誒?」

  女子微笑的縮回手,重新打開扇子遮蓋住嘴,話語也跟著從扇後傳來:「不用將心放在對方身上,也很好用。」

  一時之間,翠彩還聽不出女子話中的含意,直到女子微笑的落下道別,轉身離去,翠彩才意識到女子剛剛的一席話有多突兀,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有些詭異,彷彿經歷過情傷,話語有些偏頗了,不過她也不是沒少見過這類人,對她而言也毫無干係,畢竟她現在總不能去拉著對方坐下來促膝長談的開導吧,畢竟「翠彩‧札德里」可不會做這些多餘的事。

  翠彩下意識的伸手觸摸剛剛被女子觸碰的頭髮,沒想到手指卻摸到一物品,將之解下來看,掌心裡是枚翩然搧翅的蝴蝶髮飾。

  蝴蝶髮飾鑲著珠鑽,看起來晶亮動人。

  翠彩蹙起眉。

  她頭上應該沒有這髮飾才對,那麼這是……?

  翠彩抬眼望向女子離去的方向,早已沒瞧見那道紅色身影。

  「她到底是誰?」

  無法得到解答,翠彩只能將疑問放心頭,向女子的贈禮禮貌地道了聲謝後,重新將髮飾別上頭側,端著水杯離去。

  

 

  柱邊的陰影之下,女子看著遠去的嬌小身影消失在人群,才收回視線,被遮掩在扇面後方的嘴揚著弧度,紫色的眼有著對於眷戀的喜愛。

  「多麼可愛的孩子,如果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女孩兒,不知道該有多好呢。」

  喃喃的低語,在自己無察覺的時候脫口而出。

  啊啊,和她一樣有過傷痛的孩子,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一定會好好疼惜的,告訴她男人最不可信,別為男人傷透心。

  混亂的思緒與不受控的憤怒交雜,讓女子壓抑的皺起眉。

  「奧珊朵拉……」

  突然的低喚中斷女子──奧珊朵拉的混亂,奧珊朵拉並無轉頭,只問:「都處理好了?」

  身穿黑色禮服的男子單手攬上奧珊朵拉的腰,壓低的聲音滿含溺愛:「那處是相當舒適的地方,相信卡恩伯爵也會非常喜愛。」

  「那就好,以後都能天天看著好風景,也沒有人能抓到他,想必他也很放心。」奧珊朵拉滿意的輕笑。

  將奧珊朵拉的表請盡收眼底,男子的手指不安分的往上爬了些。

  愚蠢的男人,那次會出手救助,只不過是為了防止他落入國王派時慌亂胡說,竟以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就好好在那處沉睡吧,用死亡來表示忠誠。

  男子冷冷心想著,隨後跟隨奧珊朵拉瞬轉的目光落向遠處的身影,那名被人簇擁的王國之主。

  「對了,卡恩提過的那隻『家畜』知道在哪裡了嗎?」

  「哪。」男子指向某方。

  正要走往某處的萊西和希爾蘭落進奧珊朵拉眼裡,在那一刻,奧珊朵拉的臉色微變,原本保持著揚起的嘴角變得僵硬扭曲,她瞇起眼,「啪」地闔上木扇。

  「我沒記錯的話,另一個人應該是那名和魏德一起生活的學生吧?」

  「嗯,『希爾蘭‧阿古德』,是魏德‧路克萊茲領養回來的,據說是『那場戰爭』的遺孤,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有調配藥劑算是有些才能。」

  「喔?那場戰爭的遺孤……這可有趣了。」奧珊朵拉的口氣突然變得愉悅,有點像是打量思索,又像是發現什麼新奇事物般的興趣。

  男子對奧珊朵拉突然改變的態度有些好奇,但自知分寸的沒有多問──只有清楚知道哪條線是不該越過,才能擁有人人羨慕的位置,又有誰能像他一樣,能擁抱眼前這高傲的毒花入眠。

  奧珊朵拉轉身背對大廳,整身幾乎攏蓋陰影,她低聲吩咐:「替我查查那兩個人,所有來歷都要清楚,越快越好。」

  「……遵命,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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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