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雅坐在床邊,背對著馬迪打理衣裳,房間內的氣氛相當沉默,和一開始截然不同。

  「前幾天……」馬迪垂下扣上領釦的手,回身去看正背對著他穿衣的身影,有如摸索著話般的說:「前幾天我有些失控,你別放在心上。」

  馬迪並不是沒有發現藍雅最近變得話少。

  這幾個禮拜希克艾的不停來訪,他知道希克艾是故意,為了挑撥他與藍雅的關係,他光是要應付希克艾已經耗掉一大半的精神,誰知道回房又得接受藍雅的抱怨。

  他以為只要兩人有愛,就算無法將一切說明,也一定能相互體諒,所以對藍雅不停的質問逐漸起了火氣,也是那之後,藍雅開始變得沉默,甚至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就像是有所顧慮、在害怕著什麼。

  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紛擾,也很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只能這樣拖著,以為只要給予過多的時間,就能讓藍雅慢慢想通,能夠體諒他的做法,他也盡量在兩人的相處上給予更多溫柔,只是藍雅的情況並沒有改善。

  「我知道。」

  簡短的三個字,沒有其他的話語,這幾天藍雅面對他的話也就是這樣。

  「我知道」、「沒關係」──是他想聽見的回答,但卻不是他希望的反應。

  到底有多久他沒看過藍雅對他笑過了?

  「今天我……可能沒辦法趕回來,晚了你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嗯。」

  單音字節結束了話語。

  馬迪抓了抓耳朵,不知所措,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來挽救這沉默,最後只能選擇離開房間。

  直到房門關上,藍雅才回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扇閉合的門板。

  他垂下了眼,張開的手掌裡有著好幾白色珍珠。

  藍雅在床邊趴下,伸手將床底下藏著的木頭小盒撈出,他打開盒蓋──盒裡裝著半滿數量的小珍珠。

  他將珍珠放進盒裡,闔上蓋子,並將盒子塞回床鋪底下。

  「希望別被發現……」

  低聲祈禱,藍雅扶著床沿站起。

  他的脆弱他自己清楚,因為無法離開宅邸自己拿去丟,如果扔在垃圾桶也肯定會被發現,他只能每天提早醒來,偷偷拾撿遺留在枕頭邊的珍珠藏起來。

  他是脆弱,但他不想用這樣的脆弱來逼馬迪回頭注目,如果利用這點來讓馬迪回頭,那他就真的太過悲慘了,現在唯一還支撐著他繼續待著的理由,就是他對馬迪無可救藥的愛,就算不喜歡馬迪的做法、就算對馬迪有所怨懟,卻還是愛著他,貪戀著他的溫柔,只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折磨還要持續到多久才會結束。

  將臉埋進掌心裡,藍雅痛苦嘆息:「你還愛著我、還愛著我嗎?馬迪……」

  問話只能回歸靜默,無法獲得回答。

 

  王宴是六年一度的盛事,從午夜起城堡內就開始準備各種裝潢擺設、賓客餐點,只為了在入夜時呈現最華麗的饗宴。

  城堡隨處可見忙碌的男女血僕來來去去,有些捧著服飾、食材往返,有些正在擦拭城堡各處角落、裝飾廳殿。

  馬迪站在辦公房前,敲響兩聲,聽見裡面傳來回應才推門走進。

  房裡有一男子正站在窗邊,男子身穿黑色服飾,金色長髮隨意扎成一束馬尾,男子雖然膚色蒼白,但長相卻相當俊美,擁有一種男女都能吸引的特質──吸血鬼王「帕拉斯德」拉開椅子坐下,挑眉看著到來的馬迪。

  「王。」馬迪恭敬的行禮。

  「私下還是叫我姨丈吧,我不介意。」

  「處處都有眼睛在看,還是照規矩來吧。」

  帕拉斯德想利用他拉開其他人對亞提斯的注目,但他並不想讓別人有所誤會,以為他起了想爭奪王位的心。

  沒能得逞的帕拉斯德笑著搖頭,「還真是無趣,真不知道希克艾她們怎麼對你那麼感興趣,天天往你那裡跑。」

  馬迪臉色微變,但隨即用微笑遮掩那變化的情緒,「她們太閒了。」

  帕拉斯德當然聽得出馬迪話中的咬牙,他食指交叉擱在膝上,笑得有趣:「火氣不小,看來希克艾的惡作劇快踩到你的底線了,不過這也怪不得你,要想保護某樣東西,就要讓『他』越不惹人注目,或是……你強大到別人都無法覬覦你的『寶物』。」

  言下之意就是──侄兒,要不要來對王位摻一腳呢?

  對帕拉斯德的暗示提議馬迪選擇直接忽略。

  「我想我還有辦法應付希克艾。」

  「哦,是嗎?真可惜,其實我挺期待你接任的,應該會比亞提斯那小子來得好。」

  「王,別開玩笑了。」

  帕拉斯德聳了肩,收起玩笑臉色,指了指桌上的白色信封。

  「那麼說個認真的,我收到消息,拉克拉村那裡最近不太安穩,似乎是因為『魔女』引起的。」

  ──魔女!?

  馬迪一愣,臉色變得凝重,低聲回道:「我會盡快過去看看。」

  「其實你可以把人帶回來,若有需要我也能提供保護。」

  馬迪苦笑,「我會再向『她』建議。」

  「嗯,那沒事了,你下去忙吧。」

  「是。」馬迪恭敬的行禮,轉身離房間。

  帕拉斯德將椅子往後一拉,起身來到窗邊,大片拱型窗戶可以看見遼闊的視野,園內忙碌的各個身影。

  順著灰色的地磚,一人步過草坪。

  看著那道年輕的身影,帕拉斯特輕聲嘆氣。

  「不過馬迪啊……作法太優柔寡斷並不好事,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可以不顧一切的去守護你想守護的事物。」

  雖然身為王的他這麼想並不太恰當,但比起和希克艾周旋,他更希望馬迪能直白對抗,他最該顧慮的並不是希克艾那方勢力,而是他帶回來的水族伴侶。

  對方並不是吸血族,要說不會對這種作法有吃味,那根本不可能,要是到時引起反感,反而更糟。

  要保護真愛之物,就必須讓他不顯眼,甚至藏起,這是吸血族的作法、吸血族一直以來的想法,因為他們太過危險與不安全,任何東西只要放在心裡就有可能會成為弱點,他人會想盡辦法的來打擊。

  所以,他失去了兩個優秀的兒子,因為他當時有所顧慮,他用著吸血族的想法在衡量事情,所以一個死,一個逃離。

  他想,如果那時他不去顧慮其他,如果他強硬的擋下那些有所企圖的族人,那麼他的兩個兒子現在是不是還會在他身邊?

  如果終究是如果,只能想,而無法回到過去去挽回。

  「現在的你還自由,有資格反抗,別弄到最後誰也守護不了,別忘了,不只別人會傷害你珍惜的人,你珍惜的人同樣也可能會傷害自己。」

  

  房門傳來輕敲。

  藍雅放下下手上的書本,納悶的看著捧著一疊衣服進來的珂賽。

  珂賽將衣服放進衣櫃,隨後拿起最上面的那套放在床上。

  「殿下,請過來換上這套衣服。」

  藍雅好奇的來到床邊,床鋪上的服裝是一套藍白色系的正式禮服,剪裁有些柔緞,領口與袖口都有亮當漂亮的波浪垂布,而且後背還有著紗網簍空的款式,雖然是褲裝,卻也有些陰柔性質。

  他不懂珂賽為什麼突然要他更衣。

  「馬車已經在外準備好了,我會請人送您到宴會會場。」

  意識到珂賽說的是吸血鬼王的宴會,藍雅驚訝地瞪大眼:「什、什麼!?等等、珂賽,我不可能去,馬迪也說讓我待在這裡不能隨便出門,要是到了那裡……」

  如果與馬迪碰到了面,他知道他私自過去一定會很生氣。

  藍雅不安的攪著手,抓起衣物就塞回珂賽手裡,他搖頭道:「我不想讓我們的關係更差。」

  「您有資格到那處去。」珂賽將衣服重新攤平放在床上,認真道:「您是少爺自己選擇的伴侶,也放棄了屬於您的一切來到這裡,我沒辦法對您的苦視而不見,或許這不符合我的風格與職責,但我比任何人都要希望您能和少爺平順度過,我希望水族和吸血族能夠像那個人所說的一樣,攜手一生。」

  「那個人?」

  珂賽並沒有回答藍雅的疑問,而是伸出雙手:「請容許我為您更衣。」

  「但是……」

  「殿下,光是保持沉默,是沒有辦法讓事情獲得緩解,您可以再更有勇氣一些。」

  她在旁邊看著,馬迪和藍雅的關係變成現在這樣,也不能全然都說是馬迪導致,藍雅的個性太膽弱,比起一察覺氣氛變化就噤聲,或許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表達自己的不滿、甚至直接出手打馬迪一拳都要好上一些,光是害怕是沒有辦法將聲音打進馬迪心裡,讓他真正的理解到他的煩惱與憂愁。

  「……如果馬迪知道我這樣偷偷跟去,生氣了怎麼辦?」藍雅還是很怕面對這樣的結果,他不知道到時該怎麼安撫,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您太為少爺著想了,如果是我,會直接打斷他的手腳。」

  藍雅瞪大眼,結結巴巴的問:「馬迪曾經被妳打斷過……手腳嗎?」

  珂賽沒有回答,只是望來的眼神已經間接回答問題了。

  藍雅不自在的摸著後頸,吞了下唾沫。

  ──沒想到珂賽比想像中的強大啊……

  「那麼,請更衣吧。」

  珂賽這下子發話,就算再擔心馬迪會不會生氣,藍雅更怕自己再這樣拖著會被打斷手腳,當然,他也知道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珂賽想要推他過去的決心,只能任由珂賽替自己更衣,換上禮服。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藍雅不安的摸著袖口,問:「珂賽,我是說真的,如果馬迪生氣了該怎麼辦?」

  「那麼就問問自己的心吧,不是顧慮少爺的情緒,而是殿下您心裡真正想說、真正想做……不論您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

  他真正想說的、真正想做的?

  藍雅回想著這段日子的不開心,很多時候他確實有很多話想做,很多想說,想表達自己的情緒,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真正的說出心裡話。

  「……就算我跟馬迪吵架也沒關係嗎?」

  「就算您直接打了少爺,我也全力支持。」

  藍雅噗地笑了,只是下一秒笑容也變得有些顧慮:「我盡量。」

  比起真的任心發洩,他更怕因為自己說出的那些話讓馬迪起了厭煩。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下去吧。」

  藍雅點頭,跟著珂賽離開房間。

 

  藝術燈光環繞城堡照亮,一排排的馬車停駛在大門入口,許多男女相互挽手走上階梯,進入光亮的室內。

  隨著指揮棒的揮舞,樂團演奏迷人樂曲,數人在舞池裡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藍雅透過小窗看著那進入城堡的人潮,突然有些不太想下車了,正當他思考要用著什麼樣的理由讓馬車駛返時,沒想到車門卻突然被打開。

  「殿下,我們已經到了,可以下車了。」

  「到、到了?」瞧了眼近在眼前的城堡大門,藍雅頭皮發麻,小聲問:「我們能不能會去,我突然覺得肚子有點痛……」

  哈爾無奈一笑,「抱歉,夫人交代我一定要將您送達,而且在結束之前絕對不能讓您直接回家,座位底下有醫藥箱,如果您身體不適就直接拿裡面的藥起來服用。」

  藍雅一愣,伸手摸索,還真從座位底下拿出一個醫藥箱,打開一看,裡面各種藥物一應俱全,不只跌打損傷的外傷藥充足,胃痛、牙痛、頭暈發燒的藥也全都有,藍雅深深吸了口氣,不知道該對遠在大宅的珂賽說些什麼,這根本就是鐵了心的一定要他進去,不准他拒絕。

  默默的將醫藥箱放下,藍雅這下子也只能下車了。

  「您不吃藥嗎?」

  「呃、我突然覺得肚子不痛了。」

  「那真是太好了。」哈爾誠摯微笑,「您那裡直接進去就行了,我想少爺現在應該已經在裡面了。」

  藍雅看向入口,再看看哈爾,對方一臉笑瞇瞇,讓他實在不好將要回去的話再提出口,沒辦法之下,藍雅只能硬著頭皮走向階梯。

  步步向上,藍雅也察覺到周圍多了許多注目的視線,只是那些目光只有停留在觀察,而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威脅,都已經到這地步,藍雅也只能裝作那些注目不存在,挺著腰桿走上階梯,進入會場。

  什麼叫奢華,藍雅這下子真的是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

  會場內,每個人的穿著布料都相當高級,款式也很華麗,不只如此,身上各處都用著不斐的行頭裝飾,女性是珠寶飾品、男性是精緻短仗或胸針。

  賓客如此,場內布置更誇張,不論是燈具、窗簾、休息沙發或是小細節的餐點桌巾,全都走奢華貴氣風格,整座會場看起來就像是鑽石一樣,每個地方都閃亮到不行,看得藍雅有些眼痛也有點傻眼,難怪人人都說吸血族的浪費也是第一名。

  手臂被人擦撞到,察覺自己居然就這樣呆在入口,藍雅慌張的道了聲歉後就趕緊移到裡面比較不顯眼的角落位置。

  藍雅站在圓柱旁四處搜尋馬迪的身影,但因為人多,來來往往倒是看得有些眼花撩亂。

  「不是說馬迪在這裡嗎?」

  會場裡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是異族,他能感受到一些視線,有點像是遠處觀察與打探,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心裡開始抱怨著將他逼來這裡的珂賽。

  藍雅很想回家,躲在宅邸都比來這裡好太多了,何況也不知道馬迪在那裡。

  雙手緊張交握,正在考慮自己該不該離開時,藍雅的眼角突然撇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曾經和希克艾一起來過宅邸的少女。

  少女面帶笑容,腳步輕盈的快步走向某處,也在此時,藍雅瞧見遠處有一圈人群,就像是以某個人為中心的聚集之地。

  藍雅咬了咬嘴,沿著少人的牆邊移動,慢慢的走向人群,距離拉近,藍雅也看見了那群人的中心。

  馬迪被一群吸血族女子簇擁圍繞,那些女子正不停展現自己自身最傲人的部位,而馬迪居然沒有推開那些人,任由那些女性將身體往他身上靠。

  「赫姆坦公爵,您看這項鏈配上我漂不漂亮?」身穿大紅禮服的女吸血鬼指著垂在自己乳溝間的心型鑽石拼命展現自己。

  馬迪拿著玫瑰花遞到她面前,一手順著頸部撫摸向上勾起她的下巴,露出閃爍金光的誘惑笑容道:「不管有沒有這顆寶石,妳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最美的。」

  「那麼馬迪,我呢?你看,這件衣服是我替地為了你訂做的,你看看和我配不配?」

  「赫姆坦公爵看看我,您上次說我的耳垂配這耳環很適合,所以我又帶上它了……」

  「您上次也說宴會之後要帶我去人類的城市冒險兜風……」

  七、八名女子將馬迪團團圍住,拼命展現自己身體最美麗的部位,有胸的穿低胸,沒胸的還刻意撩起裙襬小露雕塑有型的腿跟,嘰嘰喳喳的說自己哪裡好,晚上一起去哪玩,馬迪也拼命變出玫瑰花,用著燦爛的笑臉迎上眾人。

  雖然在宅邸早已見了不知道多少次這種畫面,但是再次看見,還是很不好受。

  藍雅很想上前推開那些女人,把馬迪拉走,告訴所有的人他是馬迪伴侶,要那些狐狸精滾遠一點,可惜他沒有勇氣。

  「洋裝漂亮、耳環適合、還說要去兜風……」藍雅拉著自己身上的蕾絲裙擺,覺得為了讓馬迪永遠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自己可笑極了。

  聽了珂賽的話,換了漂亮的衣服,不顧他人的目光來到了這裡,結果他還是面臨這樣的窘境。

  明明他才是馬迪的伴侶,卻弄得他才是外人,和馬迪一點關係都沒有。

  到這裡,藍雅是真的很想哭,也討厭自己的懦弱。

  「早知道就別偷偷跟來,連去撞開那群女人都不敢,真是窩囊死了。」

  罵了自己幾句後,失望的藍雅本要轉身離去,卻沒想到會被人突然一拐,整個人極度狼狽的摔在地上,才剛想爬起,一只黑色的鞋子就這麼直接踩上他的右掌還故意輾了圈,痛到他幾乎快飆淚了。

  「啊,抱歉、抱歉……」大片帽沿讓希克艾有另一種高貴的美,只是卻掩飾不住她嘴邊的惡劣笑容,「我沒注意到藍雅王子您在地上,希望我沒傷到您。」

  小小的鱗片逆翻,藍雅捧著疼到發麻的手,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望向希克艾。

  「我沒事,是我自己不好沒站穩,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藍雅本想回頭再看在花叢裡打轉的馬迪一眼,誰知道卻剛好四目相接,馬迪先是一愣,隨後目光接觸到藍雅的手掌時,臉色突然沉默,邁開步伐直接朝著這方走來。

  見馬迪沉著一張臉走來的樣子,藍雅心慌,腳步一退就直接往旁邊的長廊狼狽逃走,途中還撞到人。

  「對、對不起!」

  慌忙道歉,也沒去看那人是誰,藍雅一心一意只想快點離開這讓他難堪的地方。

  他拼命的跑,就在跑出長廊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是到達大門,而是來到了城堡的後花園。

  「藍雅!」

  身後傳來的喊聲讓藍雅瞬間像是被釘住般的停下步伐,僵硬的回頭。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我不是說過別出門,你現在居然還來這裡!」

  馬迪怎樣也沒想到藍雅居然會自己跑來城堡,今天這場宴會相當重要,來訪的全是爵位等級的吸血族,是機會與危險並存的宴會,藍雅這樣自己一個人跑來有多危險,就算再傻,也不能胡來到這般地步!

  藍雅從沒見過馬迪這樣焦躁與失控,而這樣的馬迪也是他最不想面對、最害怕的。

  見馬迪要靠近,藍雅的腳不自主的向後一退,眼神也變得膽怯。

  發現藍雅在抗拒他的接近,馬迪的表情變了,變得有些難以理解與複雜。

  「你在怕我嗎?」

  他還記得當初藍雅羞怯的模樣,只是現在,相同的問話,藍雅的反應卻截然不同,不再是害羞,而是畏懼。

  「……不是,我、我只是……」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藍雅抱著手臂往後退縮,自己沒能察覺的舉動,在馬迪眼中一清二楚,變成了苦澀、焦躁與無法排解的憤怒。

  「你在怕我嗎?」

  「我……」

  不讓藍雅逃避,馬迪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藍雅的手臂,對方眼中不再有當初的戀慕,而是滿滿的驚恐,就像是把他看成什麼可怕的怪物一樣。

  ──他們是伴侶不是嗎?

  ──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他、為什麼要對他感到害怕?

  藍雅全身緊繃,後悔自己來到了這裡,想甩開馬迪的手,但馬迪力氣大,根本讓他掙脫不了,疼痛從手腕傳來,讓藍雅紅了眼眶,更加著急的想讓馬迪鬆手,他伸手去扳,卻沒想到另一隻手也讓馬迪給抓住了。

  「馬迪,拜託你放手……」

  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封住,感受不到任何憐惜的激烈狂吻幾乎奪去藍雅的呼吸,嘴唇被啃得紅腫,強硬的舉動讓藍雅更害怕,也下意識的使力想掙脫,只是這樣的行為不只沒能緩解,也讓馬迪更加焦躁,直接將人按上牆壁,扯下衣褲就將性器狠狠擠進身下人的體內。

  「拜託不要這樣……馬迪……」

  藍雅的哭喊和推打都沒能讓馬迪停下動作,單方面的侵犯行為讓他難受到想吐,就算是伴侶,也沒辦法接受這樣的對待,就算他再愛馬迪,也沒辦法接受──他覺得馬迪可怕到讓他後悔當初和他上岸來到這個地方、既痛苦又難過的地方。

  下半身隨著馬迪的動作而晃動,眼淚順著臉龐拼命滑落,好幾顆珍珠摔進草叢裡,藍雅緊緊抓著馬迪的領子,就算心裡厭惡,但早已習慣馬迪的身體卻無法克制因慾望而起的顫抖,他哭著,卻無法離開馬迪,甚至因情事而起了呻吟與喘息,痛苦卻也歡愉。

  「馬迪……」

  呼喚著那名字,是因為無法割捨的愛,他希望對方能憐惜他的脆弱,只是沉溺在自己情緒中的馬迪,卻沒能察覺這份痛楚,只是任由自己失控的發洩。

 

  房間還處於一片昏暗。

  從疲憊的夢裡醒來,馬迪睜開眼,撐起身子坐著。

  想起昨晚的失控,馬迪用力抹了一下臉,對於自己的行為很懊悔。

  他怎樣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城堡後院將藍雅給侵犯,原本就已經很糟的關係這下子到底該怎麼修補他真的不知道了。

  藍雅的哭聲清楚的在腦海浮現,當時他一股腦焦躁於藍雅對他的畏懼,沒能克制住自己,現在冷靜下來卻無法消彌對於當時那脆弱的哭泣求饒。

  「你真的很該死啊馬迪……」馬迪真的很想拿刀捅自己,把事情搞成最糟糕的狀況。

  轉頭去看背對著自己睡著的人,水藍的頭髮很糟亂,光裸的手臂也有明顯的抓痕與擦傷,青青紫紫的有些嚇人。

  他輕輕的將手放在那被髮絲遮掩的臉龐上,就算緊閉,也能看見蒼白的臉色,眼角還殘留著淚痕,眼皮也有些浮腫,看起來相當的脆弱,好像就算是輕輕一碰也會碎掉的薄瓷。

  「我很抱歉……真的……」

  再多的話語都無法消彌他昨晚的暴行,到底該怎麼彌補他毫無頭緒。

  伸手想擁抱,只是卻在觸碰到之前收手,因為他發現窗外有一隻蝙蝠正在那飛繞──是他派去外頭探聽「魔女」消息的蝙蝠。

  透過意識傳念,一道訊息在腦海中浮現──魔女出事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馬迪驚訝,他看了身旁人一眼,就算他想陪在藍雅身邊等他清醒後好好道歉也辦不到,現在還有更急迫的事情得去處理。

  想了想,馬迪也趕緊下床穿好衣物,打開窗戶,化為蝠群衝出房間。

  

  晨光照進房裡,沿著地板逐漸爬上床鋪,藍雅緩緩睜開眼,隨著甦醒,身體各處的痠痛也逐漸喚醒昨晚的記憶,他藉由床鋪的支撐坐起,滑落的被子可見原本漂亮的身子不只有因暴力造成的瘀痕,也有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痕跡。

  「好痛……」

  舉起右手,手背上的傷比印象中的還要更嚴重──大概是在掙扎時又被擦撞到吧。

  想起昨晚的馬迪,藍雅不自覺的顫抖,趕緊轉頭去看身旁,床鋪空蕩沒有別人。

  發現房間只有他一人時,藍雅鬆了一口氣,但隨後也愣了下──他竟然因為不用面對馬迪而感到安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但其實這根本不用想,他從來沒想過馬迪會用這種方式對待他,會感到害怕也是理所當然,不管是誰,都不想被身旁人這樣對待,不顧自己意願,只是以自己的情緒去發洩。

  被強硬侵入的感覺好像還殘留在體內,藍雅覺得胃有些難受,連被子都抓不上,直接掩著嘴衝進浴室裡,抓著馬桶就開始乾嘔。

  就像是有東西在拉扯胃部,他無法止住那股想嘔吐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只覺得頭很暈很不舒服,而且身體也很痛,他摸著胃部想舒緩那股不適,沒想到另一種異樣的感覺卻透過掌心傳來。

  藍雅不敢相信,怕自己搞錯,他將手掌重新放在腹部,閉眼感受能量的脈動,黑暗的視覺使其他感官放大,他能感受到有個剛成形沒多久,很微弱、很微弱的生命能量正在他的腹部裡孕育。

  ──這是……!?

  水族本就是雙生種族,就算是男性也能孕育生命,只是他怎樣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這時候懷上馬迪的孩子!?

  歷經昨晚,他不知道馬迪的想法,只知道他們兩人的感情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要是知道他懷了孩子,馬迪會不會回心轉意,像從前一樣善待他?

  利用孩子的方法很不對,但無法否認,就算他對馬迪的情感染上了恐懼,卻還是希望自己能成為他的唯一,能夠留在他身邊,因為馬迪是他許諾的終生,如果他們能有孩子,情況或許能獲得改善。

  抹掉臉上的狼狽,藍雅扶著牆壁爬起,一步一步走到蓮蓬頭下,開始整理自己身上的糟糕痕跡。

  

  發現自己懷孕之後,藍雅有些忐忑,卻也難掩欣喜,他在房裡等待著馬迪回來,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只是這一等,卻是等了三天。

  拉開窗簾,看著再度升起的陽光,藍雅心裡的喜悅又少了半分,增加的是不安。

  他不知道馬迪是在忙些什麼。

  問了珂賽,珂賽也說馬迪有事出門一趟。

  見不到馬迪,也就沒辦法分享這個消息。

  ──難道馬迪又跑去其他女人那裡了?

  意識到自己想法過於偏激負面,藍雅搖搖頭。

  在真正見到馬迪之前,他都不能胡思亂想,現在的情況不同,他有了他們的孩子,馬迪聽見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開心,他必須這樣相信著,所以,他得等待,等到馬迪回來的那一刻。

  「碰。」

  身後的房門突然打開,藍雅嚇了一跳,看清楚進房來的人是誰後,原本的驚嚇變成了喜悅。

  「馬迪,我有事情要跟你說,我……」

  「跟我來。」

  「什麼?」

  還沒會意就被馬迪拉著走,藍雅無法明白馬迪為何一臉著急,。

  跟著馬迪一路來到下層的某間客房,藍雅被拉到了床邊,只見床鋪用著薄紗的床罩遮掩,裡面隱隱約約能看見躺著一個人。

  馬迪掀開罩紗,床上躺著一名少女。

  少女看起來相當年輕,但臉色卻很蒼白,銀白的長髮披散肩頭,垂在棉被外的手臂可以看見類似燒燙傷的痕跡,少女的傷肯定不只如此,被子下肯定還有更嚴重的傷害。

  身為水族的意識讓藍雅主動去查看少女的傷勢,掀開被子才發現少女整個身體纏滿了繃帶,而且還有一股帶寒的熱氣,宛如跳進火堆裡才有的嚴重燒傷。

  氣息微弱到幾乎無法感受,是接近死亡的氣息。

  ──這人,沒救了。

  「你能治好她嗎?」

  藍雅看向馬迪,表情為難:「她的傷太嚴重,我沒辦法……」

  「真的沒辦法嗎?」

  馬迪的表情很著急。

  藍雅想了想,勉強回答:「如果是用水族的心頭血,或許還能救回一命……」

  只是這方法太危險,就算是以救人為己任的水族也不可能隨便拿出來用,心頭血如此珍貴,對操縱法術的水族等於是他們法術的核心力量凝聚的精華,若不是重要至極的人,他們絕對不會使用。

  「水族……那麼,你能救她吧。」

  藍雅沒想到馬迪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眼中滿是無法相信,他企圖讓馬迪放下這種可怕的想法,掙扎著說:「馬迪,心頭血對我們來說很重要,若不是與自己性命相關的人,是不會隨便割捨,那……」

  「我知道這要求很過分,但若你不救她,她就真的會死!」

  馬迪牽起藍雅的雙手緊握,臉上掩飾不住對少女的著急與關懷,只是這樣的表情看在藍雅眼裡卻相當難受,但此時此刻,馬迪無法顧及其他,藍雅是他唯一的希望,能治好少女的希望。

  「藍雅,我知道前幾天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之後我會用盡一切補償你,但這人對我很重要,你是水族,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人在你面前死去吧,只是一滴心頭血,你救救她吧!」

  ──只是一滴心頭血……

  怒火在藍雅胸口燃起,不知哪來的勇氣,他咬牙吐出話語:「我不要。」

  為什麼他非得用心頭血來救這個人不可?

  為什麼要對他做出這種過分要求?

  只是一滴心頭血……

  心頭血對水族來說異常重要,尤其他現在又有身孕,一但出差錯,甚至可能會要了他的命,但馬迪竟然能說得那麼輕鬆,原來在他心中,他從來不是心裡的唯一,只是一個發洩的工具罷了,是啊……讓水族小王子心甘情願跟回來成為床伴,在吸血族裡就像是一件飯後茶閒能拿來炫耀的事情吧。

  他到底為什麼會對馬迪那麼期待,為什麼一直想奢望他回頭,這樣的人……到底他為什麼要愛上他!

  馬迪一愣,臉色沉了下來,抓著藍雅的手也加重了不少力道:「藍雅,我知道你在生氣,但現在不是糾結個人情緒的時候,我要你救她。必須救她。」

  不再是懇求,而是命令。

  藍雅心灰意冷,他深吸口氣,強硬的回道:「我不救,為什麼我得拿我的心頭血來救這個女人,她對你重要是你的事,並不代表我得替你收拾殘局!」

  用力甩開馬迪的手,藍雅要離開房間,沒想到卻又被馬迪拉住。

  「放手!」

  「藍雅,如果你不救她她就真的會死!」

  「我叫你放手!」

  「藍雅!」

  馬迪憤怒的吼聲讓藍雅一瞬間停下了掙扎,他注視著眼前的臉龐,既陌生又扭曲,猙獰憤怒只為了要他救那名少女。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他,馬迪也會要求某人拼盡性命的救他嗎?

  想起馬迪和希克艾親密、將他當成空氣般忽略的模樣,還有在城堡後院不顧他的害怕單方面的侵犯,藍雅笑了,笑得既痛苦又悲傷,然後他收起了笑容。

  過去的時光就像是夢一場,而如今,夢也該醒了。

  「我救。」

  彷彿聽見某種東西破碎的聲音,不顧自己的行為是否會傷到自己,藍雅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即使皮膚因此被馬迪的指甲刮出紅痕。

  「我會用我的性命去救她,這樣行了吧。」

  不去看馬迪難看的表情,藍雅掀開紗帳來到床邊,他舉起右手平放在少女上方,閉上眼。

  水氣在房間凝聚,形成大小不一的水珠,就像是守護使者一樣緩慢的圍繞著藍雅與少女飄盪,藍雅的食指逐漸凝聚一滴紅色的血珠,血珠雖然為紅,但仔細一看卻能看見表面如海浪般飄盪的琉璃光澤。

  血珠向下墬落,也在同時,少女的胸口出現一道白色術陣,並沿著少女的身體逐漸在各個關節依序浮現相同的陣紋。

  失去心頭血又要施行法術,對現在的藍雅而言相當吃力,他能感受到體內那壓迫神經的痛,但他不想示弱,不想在馬迪面前表現得好欺負,就算痛苦,也不再吭聲。

  少女皮膚上的燒傷逐漸消退,臉龐開始恢復了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

  冷汗順著額頭滑落。

  少女身上的陣紋終於消失,藍雅也收回了手,身旁環繞的水珠在一瞬間再次化為水氣蒸發消失。

  胸口傳來劇痛,讓藍雅忍不住伸手按壓。

  「藍雅!?」

  用力揮開馬迪伸來的手,藍雅眼中不在有期待或是恐懼,而是冷漠,他挺起身子。

  「人我救了,如你所願。」

  那聲音相當冰冷與疏離。

  不去看馬迪的表情,藍雅直接離開,並用力甩上房門,力道之大讓整個牆面都跟著震動。

  馬迪知道自己的要求惹怒藍雅,只是他真的沒其他辦法。

  來到床邊看著恢復血色的少女,馬迪鬆了一口氣,同時卻也起了另一個煩憂──該怎麼安撫藍雅的煩憂。

 

  珂賽提著籃子從廚房後門走出,準備到花園去摘些花朵來裝飾屋內,只是剛走沒幾步,珂賽頓時停下腳步,不朝花圃走去,而是轉向另一邊。

  修剪成圓形的樹木不高不低,恰恰能夠遮掩一人的身型,珂賽看著前方的幾棵樹木,她彎腰放下籃子,隨後飛快地衝到某棵樹木後方,瞬間就掐住想要反擊的少年的脖子將人壓在樹幹上。

  另一人從另一棵樹後衝出,劍尖直指珂賽的背。

  「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不然這孩子的頭可是會斷的。」冰冷的聲音吐出,珂賽回頭去看握著細劍的青年,「隨便闖進他人地盤是會喪命的,沒人教過你們嗎?」

  「大哥,別管我,趕快去找出藍雅,我能對付這大嬸!噢!」最後一聲是脖子被掐緊發出的氣音,顯然「大嬸」這字眼讓珂賽頗有微詞。

  古雷斯緊繃著臉色,「我無意與吸血族為敵,只是想來帶走我們的家人。」

  「……水族的王子?」

  古雷斯皺起眉頭。

  見這反應,珂賽心裡也有了底,她鬆開手,往後退一步。

  壓制一消失,哈瑪咳了幾聲,趕緊跑到古雷斯的身旁,緊戒的盯著珂賽。

  「你們要找的人在那棟屋子裡,我不阻攔你們,但能不能順利找到並帶走人,就得看你們自己的本事,畢竟少爺現在就在屋裡。」

  說完話,珂賽拿起地上的提籃就轉身離去,就如她所說的毫無阻攔的意思,真隨他們亂闖。

  「等等!」

  珂賽停下腳步。

  「妳不阻止我們?妳不是吸血族嗎?」

  「那又怎麼樣?」

  哈瑪一愣。

  「就算我是吸血族,也並不代表就非得阻擋你們的行為。」

  古雷斯沉聲問:「……為什麼要幫我們。」

  珂賽抬頭看著某扇窗戶,隨後垂下了眼。

  「因為鳥和魚本來就不可能生活在一起,若是硬要在一起,其中一方就一定會死,為了不讓遺憾發生,請您們將殿下帶走吧。」

  她以為能看見奇蹟,但事實證明,光是一方努力並沒有用,再這樣下去,藍雅也不會快樂,她並不希望再看見水族在自己眼前死亡。

  「雖然已經非常微弱,但妳身上有水族的誓約印記。」

  珂賽注視著古雷斯。

  「與水族擁有婚約誓言的吸血族,據我所知,只有過去……」

  「水族的大王子。」

  古雷斯靜默,低垂下頭,「是我越矩了,不論您是否為記載中的那一人,我都感謝您的幫忙。哈瑪,我們走。」

  「誒!?喔!」趕緊跟上古雷斯的腳步,兩人一前一後的朝屋宅躲藏著前進。

  目送兩人順利潛進宅邸,珂賽將藍子提穩了些,重新走向花圃,也順便向屋內守備的手下下達禁止阻攔的命令。

 

  一路走回房裡,在關上門的那一刻,雙腳也無法支撐的跌坐在地。

  藍雅爬往床鋪的方向,縮躲在內側角落,體內的痛因失去壓抑而擴散到最大,心臟就像被數千根針扎著一樣,難以喘氣又痛,痛到藍雅快要失去意識。

  腹部的生命有著快要流逝的跡象,藍雅緊緊抱著腹部,無法忍受的不停哭泣。

  他好恨當初自己為什麼要拋棄能夠保護他的家人,為什麼要相信馬迪的謊言跟著來到這裡,他好恨馬迪這樣傷害他!

  「咚、咚咚……」

  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地上滿是白色珍珠,這次藍雅再也無心思掩飾,任由自己低聲哭泣,紅色的血從眼角流出,化為兩顆紅色的珍珠摔落在地。

  藍雅幾乎無法維持意識,整個人倒在散亂的珍珠中央,恍惚之間,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那個被自己遺棄、讓此時此刻的他終於能放下心的聲音。

  微微睜開眼,映入眼簾的著急臉龐讓他像是看見浮木般的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袖子。

  「帶我回家……」

  「藍雅、藍雅醒醒!」

  哈瑪著急的喊,只是藍雅早已昏迷,根本睜不開眼。

  古雷斯趕緊對藍雅施展治療法術,暫時消緩身體的侵蝕傷害,同時他也發現了藍雅腹中藏有的生命跡象。

  察覺古雷斯的表情變得奇怪,哈瑪問:「怎麼了?」

  「藍雅……有孩子了……」

  「什麼!?」哈瑪一臉錯愕,接著化為憤怒,抓起自己的武器就要去找人算帳,但被古雷斯阻止。

  「現在先把藍雅帶走才是當務之急,別浪費時間。」

  古雷斯一說,哈瑪也只能收斂怒氣,將藍雅從地上抱起。

  滿地的珍珠看在兩名水族眼裡相當刺眼,到底遭遇到什麼才會讓藍雅痛苦成這樣。

  房門突然打開,進房的馬迪看見古雷斯和哈瑪在房裡先是一愣,隨後目光接觸到被哈瑪抱著的藍雅,臉色一變。

  「把他放下。」馬迪的聲音隱含威脅。

  「休想。」要不是抱著藍雅,哈瑪都想豎起中指了。

  見馬迪突然衝了過來,古雷斯二話不說立刻抽出武器擋在前方,指爪與長劍相撞,雖然馬迪身手俐落,但古雷斯也不是省油的燈。

  ──既然來到了這裡,就絕不能讓這傢伙把藍雅再搶回,他的弟弟絕不容許他人隨意傷害!

  正面迎擊馬迪的攻擊,再俐落揮出下一招,趁馬迪閃避時的空隙,古雷斯瞬間出手抓住馬迪的領口將他往前推撞在牆上,手上的劍也架上他的脖子。

  「我們水族移居深海,是不想與你們有所衝突造成傷害,但別因為這樣就以為水族好欺負,若是想要,我們也能與吸血族認真一戰!」

  馬迪垂在身側的手竄出指爪。

  「如果父王他們找到了這裡……你能不能不出手?」

  尖銳的指爪在停頓之後緩緩收回。

  「大哥,藍雅的狀況不太對勁啊!」哈瑪的著急慌喊引起兩人的注意。

  馬迪趕緊看向窗邊的哈瑪,只是還沒看清楚情況,胸口就被人一撞,等到他再次抬起頭時,房內早已沒有其他人。

  「藍雅!」

  馬迪趕緊的要跑到窗邊,卻因為踩到滑物而跌倒,耳邊聽見彈滾的聲音,馬迪爬起一看,才發現四周圍的地面全是珍珠,數量之多讓人看得心驚。

  這些珍珠到底是……?

  ──水族的眼淚會化為珍珠,所以相當珍貴。

  很久以前他曾經從珂賽口中聽過的話語,因為從未見過,所以遺忘,如果這些珍珠都是眼淚化成,那麼藍雅他……

  馬迪呆愣地看著這滿地的珍珠,腦袋一片空白。

  白色之中有兩顆顯眼的紅。

  馬迪撿起紅色珍珠放在掌心,有如血珠的色調,好似能看到當時藍雅哭泣的模樣。

  結果說好要珍惜守護的他把藍雅逼到了什麼地步,才會讓他落下這些眼淚?

  緊緊握著珍珠,馬迪失去了起身的力氣,心中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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