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桑之黎明文學天地BLOG

　　某麵包店的櫥窗前，兩名男女孩童揹著書包貼在玻璃窗前，雙眼發閃的看著架上琳琅滿目的蛋糕。

　　「看起來好好吃……」

　　碧琳「吸──」了聲，抿住嘴，以免口水不雅滴下，轉頭望著身旁高出自己半顆頭的自家兄長：「科斯特哥哥，我們要買哪一個蛋糕？」

　　「我……想想……」科斯特從書包裡拿出一隻十五公分長的塑膠豬撲滿，惦了惦，不滿一半的零錢讓撲滿的重量感覺起來不重不輕。

　　零錢堆積著，看起來也不算少，但其實算算也不過五、六百塊來著。

　　看看撲滿，再看看櫥窗裡的標價，科斯特只能朝角落的四吋蛋糕望去。這麼小，看起來好沒誠意，也不夠吃吧……

　　科斯特深吸口氣，一張臉憋成了個小包子，好苦惱好苦惱。

　　今天是母親節，往年他和碧琳都是送在班上美勞課做的卡片給母親，現在他都四年級了，總不能再只送卡片吧，但買禮物也不知道要買什麼，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買蛋糕這一招。

　　誰知道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買個蛋糕來當驚喜，偏偏小孩子零用錢有限，這隻豬餵了兩年還是這樣乾扁，難道他就真的只能買角落那個小小小蛋糕嗎？

　　「科斯特哥哥，我覺得這個看起來好好吃，我們買這個好不好？」

　　碧琳閃著天使笑容，指著櫥窗裡最大、看起來裝飾了一堆花朵水果、還撒著金片的華麗蛋糕。

　　科斯特雙眼向下一瞄，四位數的價格險些讓他手軟的將撲滿摔在地上。

　　「我覺得媽媽會喜歡，看起來就好好吃！」

　　──好一句媽媽會喜歡，但妳哥哥我沒那麼多錢呀。

　　看著整張臉貼在玻璃上印出一個唇印的碧琳，科斯特腦袋裡是峰迴百轉，苦思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有足夠的錢來將這蛋糕買下來。

　　眼角瞄見自家皺著一張臉的兄長，碧琳雙眼咕嚕轉了圈，扭了下身子，她來到科斯特身旁，看著男孩手上捧著的撲滿，好奇問：「我們有多少錢？」

　　科斯特遲疑了一會兒，沒有回答，只是搔搔鼻子。

　　看見這模樣，碧琳雖然只有剛升二年級的年紀，但多少也能察覺科斯特的撲滿裡並沒有很多錢，碧琳搔搔頭，紅色短髮隨著扒抓的動作而晃動，隨後她拿下背後揹著的書包放在地上，打開包蓋翻找著，幾秒後便抱出另一隻比科斯特手中小一倍，卻是裝滿滿的粉紅色豬撲滿。

　　將撲滿抱在懷裡，碧琳對上科斯特訝異的目光，憨笑詢問：「加上我的夠買蛋糕嗎？」

　　「那是妳的零用錢……」

　　「不可以拿零用錢來買嗎？科斯特哥哥你也拿零用錢不是嗎？」

　　「不、我說的是……」

　　不等科斯特說完，碧琳直接跑到櫃台，踮起腳尖將豬撲滿放到櫃檯上，指著櫥窗的大蛋糕，一邊向櫃檯小姐喊著問：「姊姊、姊姊，我和科斯特哥哥的豬豬加起來可以買那個蛋糕嗎？」

　　櫃台小姐看碧琳笑得可愛，再看看正拉著碧琳衣服想說些什麼的科斯特，好聲回答：「我幫你們算算好嗎？」

　　女子笑容和藹可親。

　　事已至此，科斯特也不知道該怎麼拿回碧琳的撲滿，只能無語地將自己的撲滿也遞上。

　　女子打開軟塞倒出兩隻撲滿的所有零錢，將零錢捧著放進一台點錢機裡，很快的零錢放完，機器上的顯示板也顯示出「1320」的數字，而碧琳指著的蛋糕則要一千五百元。

　　「姊姊，不夠嗎？」碧琳看似乎在思考什麼不說話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詢問，而科斯特則是重新打開書包努力翻找，似乎想挖出個幾枚零錢來。

　　瞧了眼兩名孩子，女子想了想，露出微笑，安撫道：「別擔心，你們給的錢剛剛好。」

　　「真的？」科斯特抱著書包站起身，訝異問。

　　「是呀。」女子點點頭，笑著繼續說：「那麼請稍等，我把蛋糕包裝一下。」

　　拿出冷藏櫃裡的蛋糕放在檯面，女子接著從後方的儲藏間拿來紙盒組裝，將蛋糕放進去後蓋上盒蓋，用緞帶繩俐落地綁出了個堅固的提結，並將裝了蛋糕盤的袋子與提結繫綁在一起。

　　將蛋糕交給科斯特，女子再從冷藏櫃裡拿出兩個奶酪布丁放進提袋裡，交給碧琳：「來，這兩個布丁送你們。」

　　看著女子的笑臉與遞到臉前的奶酪布丁，碧琳開心收下，並與科斯特向女子道了謝。

　　女子笑著來到門口，替兩名孩子打開門：「回去路上小心呦，請慢走。」

　　「好，姐姐掰掰！」

　　在女子的笑容下科斯特和碧琳離開了麵包店。

　　夕陽灑落門前，科斯特一手牽著碧琳，另一手提著裝著蛋糕的紙盒走進住家庭院，碧琳鬆手跑上前，替哥哥打開屋門。

　　科斯特走進玄關，碧琳也尾隨進屋，關門。

　　打開走廊的電燈，略黑的屋子瞬間照亮，兩個孩童來到廚房，打開冰箱開始東挪西移的喬出一個空位，踮著腳將蛋糕放進冰箱的最上層。

　　「媽媽看到會不會嚇一跳呢？」碧琳笑嘻嘻地問著，毫不掩飾對於母親可能會受到「驚嚇」的期待。

　　「說不定會呢。」買到理想的蛋糕，科斯特也相當開心，笑鬧著說。

　　兩張小臉期待地看著蛋糕，緩緩關上冰箱。

　　此時，玄關傳來開門聲，碧琳和科斯特互看了眼，一前一後笑著跑出廚房，迎接一起進門的兩夫妻。

　　「爹地！媽咪！」碧琳率先上前，朝亞密張開手，亞密也放下手中提著的物品，順勢將女兒抱起。

　　「唉呦，看看我家可愛的碧琳，今天午餐一定吃很多，變重了！？」亞密抓著碧琳的手捏了捏，打趣笑道。

　　「我吃很多！」完全不覺得這話對個女孩子來說有多敏感，碧琳用力點頭，證明自己沒有浪費食物，把母親準備的便當全吃進肚肚。

　　「啊啊、好棒好棒！就是說嘛，東西吃多一點，爸爸超喜歡胖胖的碧琳！」亞密將鼻子靠近碧琳的小鼻子磨蹭，逗得碧琳咯咯笑著。

　　「碧琳跟爸爸抱抱，那科斯特要跟媽媽抱抱嗎？」

　　看著女子笑著張開的手，科斯特不好意思的上前，靠進女子的懷裡。

　　相當溫暖的感覺，伴隨著一股熟悉的洗髮精香味，然後，科斯特看見了地上的物品，眼睛瞪大的眨了眨，方形的紙盒與他剛剛放進冰箱的紙盒一模一樣，科斯特愣愣地指著那盒子，吶吶問：「那是……？」

　　順著科斯特的視線望去，亞密放下碧琳，笑咪咪地提起紙盒：「今天是母親節呀，剛好同事推薦，我就去買了，聽說這口味賣得很好，也挺好吃的，等等吃完飯就可以切來吃了，對了，店員說要冰冰箱，冰箱冰箱～」亞密哼著小曲樂顛顛的朝廚房走。

　　科斯特整個人震愣。

　　他完全沒想到亞密會買蛋糕回來，更沒想居然和他買的還是同一家，那他和碧琳買的蛋糕……想想自己和碧琳的驚喜不只破功還變得有些像多此一舉，整個就是彆扭又丟臉的節奏！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自己有能夠把東西變不見的魔法，這樣就可以把冰箱的蛋糕變不見了！

　　科斯特整個人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意識到亞密已走進廚房，科斯特也顧不得其他，趕緊追著跑進廚房，將亞密剛打開一小縫的冰箱門壓回去，擋在冰箱前，手足無措。

　　「科斯特，乖，過去一點，先讓爸爸把蛋糕冰冰箱……」

　　「蛋糕放桌上就行了！」

　　「你媽媽都還沒煮飯，放桌上太佔位，乖乖乖，過去一點，讓我開個冰箱。」

　　「不可以！」身後傳來大喊讓亞密呆愣了一下，只見碧琳噠噠噠的跑到冰箱前張手護著，吸足氣，挺起胸膛道：「爹地不可以開冰箱、不可以！」

　　亞密露出摸不著頭緒的笑，將蛋糕放在桌上，彎下腰與女兒平視，有趣問：「為什麼不可以？你們藏了什麼東西不敢讓爸爸看呀～」

　　「才沒有！」

　　擋在冰箱前不讓人開，說這沒有可真有些底氣不足啊。

　　亞密覺得很好笑，又覺得自家寶貝小孩好可愛，他敲敲側腦，做勢道：「好吧好吧，不放冰箱就不放，反正蛋糕也不會融化。」

　　聽見亞密的話語，兩個小孩子同時鬆了一口氣，但沒想到此時，亞密突然一個出手一左一右的將科斯特與碧琳拎在自己雙邊腰側，不顧那掙扎的模樣，朝正站在廚房笑看的女子道：「蓮蓮，看看看，快看！看這兩個小寶貝藏了什麼東西！」

　　西蓮對於老公像孩子般的行為無奈一笑，但也相當配合的來到冰箱前，在科斯特與碧琳的慘叫下打開冰箱──

　　「……咦！？」西蓮

　　「什麼什麼，藏了什麼？」亞密繞到西蓮身旁一看，架上的紙盒多熟悉呀，跟他剛剛放在桌上的還真是一模模一樣樣。

　　亞密低頭一看，兩邊的男女孩童正扁著嘴，科斯特一臉鐵青，碧琳眩然欲泣。

　　兩人不同表情，但臉上都明明白白寫著失落。

　　就說大人都不懂，小孩子的自尊心，傷不得！

　　亞密默默放下兩個孩子，摸摸鼻子到旁邊反省去，早知道這兩個孩子自己準備了蛋糕，他就不聽同事的話去買了一個，偏偏又跟孩子買的同家店，這情況不上不下還真尷尬啊……

　　「這是科斯特和碧琳一起準備的嗎？」西蓮問。

　　科斯特和碧琳悶悶的點了頭。

　　他們知道自己準備的肯定是比不上父親準備的，誰知道偏偏就那麼巧，今天他們決定花積蓄買蛋糕，而父親居然也買了蛋糕回來，而且還是同一家。這就像是自己努力準備藏好禮物準備給壽星一個驚喜，誰知道另一位同學卻先掏出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禮物給了壽星。

　　東西拿出來也不是，放著也不是，看見也不是。

　　驚喜？

　　沒了。

　　留下特別印象？

　　也沒了。

　　什麼都沒了，哭哭。

　　頭頂被輕輕撫摸，科斯特和碧琳訝異地抬頭看著對自己露出笑容的西蓮。

　　「謝謝你們特地去買蛋糕，科斯特，碧琳，媽媽真的好喜歡你們！」在兩個孩子臉上各親一口，西蓮露出燦爛笑容。

　　科斯特摸著臉，臉頰浮上紅雲。

　　碧琳張手抱住西蓮，歪頭詢問：「可是有兩個蛋糕……」

　　「爸爸的留明天吃，今天就吃科斯特和碧琳你們準備的蛋糕。」

　　聽見西蓮的宣布，科斯特和碧琳鬱悶一掃而空，雙眼晶亮亮，朝自己的父親挺起胸膛，豪不掩飾贏了亞密的優越感。

　　「喂喂，好歹我也是特地準備的，我的留明天吃這樣對嗎？」亞密故意抱怨。

　　「小孩子。」西蓮搖頭一笑。

　　西蓮當然看得出來亞密也只是玩笑抱怨，並沒放上心。

　　都成年人了又怎麼會去計較蛋糕先吃誰的後吃誰的這種小事。

　　「好了好了，那先讓我把蛋糕冰進去。」說完，亞密也將自己買的蛋糕放在冰箱的底層空位，隨後向兩個小孩子道：「等晚餐吃完後再來切蛋糕。」

　　「切我們買的！」碧琳中氣十足的提醒。

　　「是是是～切我們可愛的兩個小寶貝買的蛋糕。」亞密再次雙手拎起男女孩童，笑著朝客廳走去，一邊道：「那先讓媽媽準備晚餐，你們兩個陪爸爸玩吧！」

　　說完，亞密像是飛機一樣跑著離開廚房，大人與小孩玩鬧的笑聲傳來。

　　西蓮笑了笑，打開冰箱拿出蔬菜清洗切段，回頭在忘了眼放著蛋糕的冰箱，露出滿足的笑容。

　　她能擁有這樣的家庭，真的，相當幸福。

　　數年之後──

　　Ｉ市某蛋糕店裡，一名男子牽著一名年約六歲的女孩站在蛋糕櫃前挑選蛋糕。

　　「想挑哪一個？」男子詢問身旁的孩子，只見女孩將手指靠在唇前思考著，隨後興奮的指著最上層的一個撒著金片的華麗蛋糕。

　　與印象中眼熟的蛋糕先是讓男子一愣，隨後微微一笑，指著蛋糕向男店員道：「麻煩請給我這個。」

　　沒多久，男子便拿著已經包裝好的蛋糕，牽著女孩離開麵包店。

　　童年生活過的城市，他因為家庭變故而逃離，之後經歷許多，過往的傷痛也隨著年紀而藏進心裡，也許很多事情已不再重要，因為他已經獲得更多的東西。

　　「可惜媽媽不能來，不然就可以一起和爺爺吃蛋糕了。」女孩嘟嘴說，一邊踢走前方的小石子。

　　男子微笑，提議：「不然我們留一塊帶回去給媽媽？」

　　「好！」女孩重重點頭，表示對此提議的贊同。

　　腳步停下，男子將紙盒暫放在旁邊的花圃圍磚上，轉身坐下，替女孩解開略散的頭髮，重新綁成兩束低馬尾。

　　那髮，與自己相同色澤，看起來如紅色般的褐髮，也與他年輕便過世的妹妹一樣。

　　「好了，我們走吧。」男子起身提起蛋糕，遞出手。

　　女孩笑著將自己的小手牽上，邊哼著知名搖籃曲「兔兔跳」跟隨前行，一路來到某住宅區的住宅前。

　　推開庭院的矮欄杆，女孩跑到門口，踮腳跳著想按電鈴，可惜身高實在差一截，怎麼跳都按不到。

　　男子笑著抱起女孩，讓她如願按到電鈴，悅耳的鈴聲從屋內傳來，屋門打開──

　　女孩張手跑上前，頭髮略白的中年男子也順勢抱起女孩，三人寒暄了幾句便進到屋裡。

　　中年男子拿著蛋糕回到廚房，將蛋糕冰進冰箱後繼續回到爐前煲湯，女孩則熟門熟路的從客廳桌下抓出一只娃娃玩著。

　　男子在龕櫃前跪坐下，看著牌位上的名字與那映著女子笑容的照片，他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只花朵髮夾放在櫃面，低聲說道：「我回來了，媽。母親節快樂。」

　　簡短的幾句話，蘊含過往的種種回憶，有悲傷、有惋惜、有思念、有快樂。走過許多，他失去，也獲得，也許……

　　身旁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男子轉頭看，只見女孩在自己身旁學模學樣的跪坐著，雙手合攏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再次抬頭時，那眼裡的漂亮光彩讓男子好奇問：「和奶奶說了什麼？」

　　女孩咧嘴一笑：「謝謝奶奶給我一個帥帥的爸比。」

　　男子一愣，輕笑出聲，他抱起女孩放在自己改為盤起的雙腿上，朗朗說：「那我也要謝謝媽媽才行。」

　　「嗯？」女孩歪著頭，不解望著自家父親。

　　此時，中年男子的叫喚傳來：「科斯特，思琳，湯好了，過來吃飯吧！」

　　「我搶第一！」女孩蹬的跳出科斯特的懷抱，朝廚房跑去，而科斯特則撐膝站起。

　　「……謝謝您，讓碧琳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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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在時限前趕出母親節賀文囉！透漏了很多東西ｗｗｗｗ

也祝全天下的媽咪母親節快樂！

by 蒼漓